奇文｜《带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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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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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我走》
左奇函回国第二天，初中的狐朋狗友在聊群里吵着要来接驾，偷摸溜到左奇函家才发现这别墅区安保好的很，非业主根本进不来。
左奇函捂住肚子大笑着把人带回家，经过邻居家时被从未闻过的木质香惹得回了头。
是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书包放在脚边，坐在入户台阶上耷拉着脑袋绞手指。
乖乖仔。这是左奇函对他的第一印象。他应该就是杨博文吧，爸妈电话里常说的，那个“别人家的孩子”。
“读书好，钢琴也弹得好，还安静懂事。哎哟我都想让他当我儿子了。”妈妈的话回荡在左奇函脑子里。
左奇函把朋友安顿到家里，又走出大门，打算亲自会会这个三好学生。
“你好呀。”左奇函走近乖乖仔，清泠泠的木质香越来越浓，“你是杨博文吧？”
乖乖仔抬起头，缓慢的点了点，抿着嘴，眼神闪躲，疑惑。
“我爸妈经常提起你，说你成绩好啦，很乖啦什么的。”左奇函隔着安全距离在杨博文身边坐下，手指指隔壁栋，“我叫左奇函，就住那。”
“噢，叔叔阿姨经常邀请我去家里玩。”杨博文放松手指，觉得这家人热情的一模一样。他喜欢热情的人。
“你为什么干坐在这？”
“回家就要写作业，练琴……”杨博文掰着手指数，数到一半叹口气，把手一撇，“我在门口坐着，还能休息一会。”
“听着就累，要不然来我家玩吧？”
“现在？”
“对，还有几个同龄人也在。”左奇函观察着杨博文的神色，适时开口，“大家都很开朗，而且今天是为了给我接风洗尘。你要是来了，我会很开心的。”
杨博文沉默一会，才缓缓吐出个好。
左奇函没骗人，朋友们都很活泼，会照顾人。进门时围上来挨个握手说欢迎博文，玩游戏分组时争着要杨博文加入，说没脑子的必须要配一个有脑子的，最后杨博文还是被左奇函拽着手腕抢走，赢得毫无悬念。
马上就有人要求换个不用智商但又刺激的游戏，一群人吵吵嚷嚷后决定玩真心话大冒险。
“杨博文！”几轮下来瓶口终于转到杨博文，几个朋友大叫着，“终于到你了，我还以为有黑幕呢！”
“真心话吧。”杨博文微微一笑，声音柔柔的。
“左奇函问吧，毕竟是左奇函带来的人。”朋友推着左奇函。
“好吧那我问。”左奇函摸着下巴思考，好一会才出声，“刚刚你在台阶上是哭了吗？为什么？”
“是……”杨博文眉毛皱起，收了笑，“因为每天都太累了。嗯，就这样。”
朋友们又开始闹腾，装哭说博文好惨啊，也有啧啧摇头说不愧是好学生好孩子，烦恼都和我们不一样。
只有左奇函的嘴角怎么都提不起来，心脏的一角像被扯住，酸酸的疼。
这很奇怪。左奇函盯着被朋友们起哄着围在中间，向他投来求助眼神的杨博文，那股不知名高档品牌的木质香萦绕在鼻尖。
从小到大，左奇函接受的教育都告诉他朋友是阶段性的，要学会接受朋友的渐行渐远，也要学会留住有价值的朋友。他对朋友真诚，但仅限于如水一样的淡。
为一个第一次见的新人产生这么大的情绪波动，后面的事情会不会不受自己控制？
“好了好了，别闹我们乖乖仔。”左奇函搂住杨博文的肩膀往后拉，离人群一臂距离才停下，扭头问杨博文，“你有门禁吗？”
“有，我要在我妈到家之前回去。”
“那是几点？”
杨博文抬手看了看腕表，表情慌张起来：“我要回家了。”
“没事，别急，我送你回去。”
左奇函摁着杨博文家的门铃，急促的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杨母拧着眉毛开了门。
“你知不知道几点了……”杨母看到站在杨博文左边的左奇函，脸上的不悦散了点，“这位是？”
“阿姨好，我是左奇函，A-319那对夫妻的儿子。”左奇函挂着标准微笑，和杨母握了握手，“我昨天刚回国，朋友在家给我办迎接会，就邀请博文一起玩了。耽误了博文回家的时间，不好意思阿姨。”
“哦是小左回来啦，你爸妈都盼了好久呢。”
“我妈总跟我提起您，说您送了她什么护肤品啦，跟她一起去吃了什么下午茶啦。还总夸您年轻漂亮，体态好皮肤好。今天终于见到阿姨，感觉我妈还是夸得太保守了，岁月从不败美人啊。”
“哈哈哈哈哈……”杨母捂着嘴大笑，怒意烟消云散。
左奇函用手肘戳戳杨博文，趁机扯回话题：“不过阿姨你可千万不要骂博文，他老早就说要回家，是我一直拖着不让他走，才这么晚的。”
“不会不会。”
“那阿姨我先走啦，家里还有朋友。”
“好，小左下次来玩哈。”
“嗯，阿姨拜拜，”左奇函后退两步摆摆手，看向杨博文，“博文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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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相同时间，左奇函又在台阶上碰见了杨博文。
左奇函提着姐姐想吃的冰棒，在杨博文面前站定。杨博文还是一样的姿势，书包放在脚边，白色校服找不出一点污渍。
“你又哭了吗？”左奇函弯下腰，拎着袋子的手撑住膝盖，右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别哭了。”
“我没哭。”杨博文抬头，确实没哭，犹豫了一会还是抬手接过纸巾。
“为什么不进去，反正你妈不在家。”左奇函挨着他坐下。
“我只是想试试今天还能不能遇到你。”
“要是没遇到怎么办？”
“不知道，可能像以前一样，坐一会就回家吧。”
心脏酸酸涨涨的，跳动频率也不正常。左奇函摁住胸口，小声问：“今天也很累吗？”
“嗯。”
“那我带你走吧。逃一会，散散心。”
杨博文被惊得说不出话，眼睛睁得大大圆圆，嘴巴张着，露出两颗兔牙。
“走吗？”
“去哪啊？”
“去流浪。”
文艺男犯大病。杨博文很想骂他，但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杨博文父母都是典型的东亚父母，就算真的温柔和蔼，在饭桌上也会说好好读书以后有的是好吃的，会说最骄傲的事是看到他考上重点高中。
在这一刻，左奇函对于杨博文，就像是泡澡后捧在手上的热牛奶，是落在黑色潮湿树枝上的新鲜花瓣。
明媚，温暖。
“别惊讶了。”左奇函撞了下杨博文的肩，“你更喜欢山还是海？”
“海吧。”
“好！那我们就去看海！”左奇函拉着他站起身，把他往家门口推，“随便带两件衣服，噢记得要带件厚外套，这个季节海边还挺冷的。
“收拾好了就出来，我在这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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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皮火车哐叽前行，车厢里充满食物的气味，四面八方的聊天声，和偶尔传来小孩打闹的叫喊。
出行条件实在是差，好在杨博文喜欢。这里可以看到很多不同的人，可以把手伸出窗外感受指尖溜走的风。
带着点市井气的地方，总能让他感到安心。
车程一夜，两人买票买的晚，只剩硬座。倒也没人嫌弃，放好行李就拿出旅行宣发的小册子，脑袋埋在一起叽叽喳喳个不停。
一个说要坐船，一个说挑民宿，旅行计划在随手掏出的笔记本上写满两页纸才算停。
左奇函看着本子上歪歪扭扭的字，笑的合不拢嘴。
真的是疯了，跟妈妈说了句和朋友出去旅游，就把刚认识两天的人拐上了火车。他手撑住脑袋看向杨博文，又觉得疯点也没什么关系，年轻不疯，更待何时。
“干嘛一直看着我？”杨博文扯开一桶泡面，红烧牛肉味的。
“好看爱看。”
“那为什么笑？”
“看到你开心，我就很开心。”
杨博文撕调料包的手顿了顿，呼吸频率乱了。他突然想到余华的书，把愚钝的感情比作门窗紧闭的屋子。
如果杨博文不愿意开窗的屋子，也会有来敲响门铃的人，那一定是带着礼物和小蛋糕来的左奇函。
早晨的太阳很毒，刺得左奇函睁不开眼，半眯着看向枕着自己手臂睡觉的杨博文。
杨博文的皮肤被阳光笼上一层毛茸茸的金，发丝乖顺的耷拉下去，眼下覆着薄薄的黑眼圈，一看就知道刚熬了个大夜。
左奇函拎起被扔在座位另一侧的羽绒服盖在杨博文身上，掖好，又抬手挡住直射杨博文眼睛的阳光，才继续研究旅游小册子和计划书。
下车后两人直奔民宿，拉上窗帘睡得天昏地暗，补火车上的觉。小行李箱随意丢门口，脱下来的厚棉服在飘窗前堆得像小山包。
睡醒发现已经傍晚了，起床，换衣服，磨磨蹭蹭了好久才出门，逛夜市解决晚饭。
海滨小城的春天和小吃摊飘起的蒸汽一样暖。杨博文单穿加绒卫衣，坐在蓝塑料凳上嗦粉，鼻尖和脸颊都泛着红。
左奇函坐在折叠餐桌另一侧，面前堆着尝试后发现根本吃不惯的地方特色小吃，吃了两口就不吃了的铁板鱿鱼狼牙土豆，还有杨博文瞪大眼睛看着他买单的夜市刺客。
他对食物没有什么特别的欲望，边刷手机边看杨博文吃得快要把头埋进碗里，再隔几分钟的往嘴里塞口东西，笑着说你慢点吃没人抢。
真的很可爱。上一次用可爱这个词，还是在形容他的表弟长得像小猪。左奇函想。杨博文像小兔，像小羊，不管是性格还是长相都软绵绵的。
其实在感情里，左奇函才是那个被动的人。习惯感情内敛，表现出来的都是他想给别人看的。
他害怕被看透，害怕事情不受控。但很多时候，演得越多，心里的真实感受就越模糊。像泡完热水澡的浴室镜子，蒙着水雾，擦干净又会被新的水雾蒙上。
和他的外热内冷相反，杨博文看起来文静沉稳，内心却和小孩一样生动透明，充满真心。把左奇函心里雾蒙蒙的镜子卸下来擦了又擦，甚至喷上防雾剂再小心翼翼的装回去。
只有和杨博文待在一起的时候，左奇函才会有落地的真实感，和卸下伪装的松弛感。
在杨博文面前，左奇函不怕被看穿。他可以放肆撒娇，反正杨博文都只会眼神柔软的看着他，抿嘴一笑。
给真诚的人最好的回应就是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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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按照计划游玩了很多景点，看了很多时间的海。不死心的又尝试了几次特色菜，虽然每次都只尝两口，然后灰溜溜的跑去吃家乡菜或哪国的料理。
最后一天下午，左奇函不知道从哪搞了辆小渔船，说要圆杨博文的坐船梦。
“可是我们坐船去哪啊？难道真的就在海上兜一圈吗？”杨博文开心得眼睛发光，揪住左奇函的袖口问。
“去一个没被开发商糟蹋过的小岛，民宿我定好了，明早可以去看日出。”
“你怎么知道我想看日出？”
“在火车上看小册子的时候，你盯着日出的宣传照盯了好久。”
杨博文感觉自己快要哭了，强压下鼻尖的酸涩，低着头不说话。
“走吧，去码头。晚上风太大就开不了船了。”左奇函推着杨博文转身，拖起行李箱往前跑。
杨博文坐在船上兴奋得左探右探，一会摸摸海水，一会拍拍左奇函给他指海鸟。
左奇函倒是很配合，看到杨博文摸海水，扯住他的另一只手臂说小心点别掉下去了，看到海鸟，发出夸张的叫声以示惊喜。
一唱一和惹得船夫哈哈笑出声，说看着高高大大的两个小伙子，海鸥都没见过。
确实没见过，飘着腥味的小渔船，飞得乱七八糟的海鸥，都是小少爷们几乎见不到的。
直到凌晨四点的闹钟响起，都没有一个人睡着过。
如果是左奇函一个人，他会觉得夜聊简直是浪费整晚宝贵的睡觉时间去讨论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但跟杨博文一起，他会说夜聊多好啊人在晚上最能敞开心扉。
天公不作美，今天是阴天。流光潋滟的朝霞变成打翻在宣纸上的砚台，黑灰色的云朝海面压去。
风很大，凌冽的刮过脸颊和发丝，吹的左奇函路都走不稳。
杨博文沉默着跟在左奇函身后，亦步亦趋，数着沙滩上他们俩踩出的脚印。
左奇函转身扣上杨博文的帽子，拉链拉到顶，确保不会有风灌进去后，拉着杨博文找到个遮挡物的地方坐下。
“对不起。”左奇函低头扣着手，“我忘记看天气预报了。”
“没关系啊，我不也没看吗？”
“可是我都说了要带你来看日出。”
“太阳确实出来啦，你看天都亮了。”杨博文笑着捋了捋左奇函被风吹乱的头发，“又不是所有事都能做到完美，而且我已经很开心了。”
左奇函抬头，整个人像被柔软的羊毛被裹住了，只剩暖乎乎的一团。
“好吧。那我欠你一次漂亮的，真正的日出。”
“你看这天，这海，像不像世界末日？”杨博文不应左奇函的话，自顾自的讲，“世界末日还出来看海，我们好像一对亡命情人。”
杨博文话音还没落到沙子上，自己先愣住了，小心观察着左奇函的脸色，生怕他露出一丝嫌恶。好在左奇函马上捡起了话头，没有让他等太久。
“确实。这个场景很适合接吻。”左奇函扭过头，没事人一样说着。
杨博文的目光控制不住的落在左奇函的唇上。接吻是什么感觉？他不会接吻，左奇函应该也不会。杨博文想着，视线顺着面部线条上移，正正对上左奇函的双眼。
“你想的话，可以试试。”左奇函勾起嘴角，眼睛学着杨博文的视线路径，略过下半张脸又匆匆撇开，耳朵红的像昨晚在船上看的落日。
灰色云朵的褪出一层白，无色的晨光穿过大风倾泻在海面上。风还是很大，吹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杨博文大可不计后果的覆上双唇，闭眼接一个疯狂的吻。蜻蜓点水，还是缠绵旖旎，都可以。左奇函也说了，只要他想，都可以。
但杨博文摇了摇头。
亲密关系的界线真的太容易被模糊了，或者说，亲密关系间本就没有界线，亲情，友情，爱情，只有一念之差。
杨博文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在还没法分清自己对左奇函的感情究竟到哪种程度的情况下，把它统称为“爱”太过草率了，他不想草率的面对任何一段感情。
或许这个吻，会更适合那个漂亮的，真正的日出。
“算了。”杨博文还是那个表情，抿着嘴笑，眼底一片柔软。
左奇函点点头，看向海面。划过云层的阳光落在海面上，显出海水本来的深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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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杨母电话时，机场正报出航班延误的通知。
左奇函在候机室里接了杯冰水，一口灌下，喇得嗓子疼。
“喂？阿姨？”
“小左啊，你知不知道博文怎么了啊？”杨母的声音很焦急。
“阿姨你先别急，慢慢说，博文怎么了？”左奇函清醒过来，又接了一杯冰水握在手里。
“他昨天回来之后就没出过房间，一直在哭。门反锁了，叫他也不应，饭也不吃。”
“知道了。”左奇函小口咽下冰水，还是刺嗓子，“您告诉他，我等会回来，让他先吃点东西。”
左奇函打开微信，昨天的消息杨博文还是没回，聊天框里只有绿色信息，孤苦伶仃。最后一条是临近杨博文放学时间发的，说我要走了，明天晚上。
改签航班，请假，一套流程下来出租车外已经飘起了小雨。雨滴在车窗玻璃上汇集，流下。
杨博文的眼泪也是这样滑落的吗。
左奇函自嘲的笑笑，在心里暗骂自己的情绪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容易被牵连。好像从闻到那股淡淡的木质香开始，事情就不受控制了。
“杨博文。”左奇函身上沾了点雨，站在杨博文房间前，敲了敲门，“是我，开门。”
房间里悉悉索索了好一会，门咔哒一声开了条缝。
左奇函数了三秒才抿着嘴走进，看到坐床沿，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的杨博文，突然觉得喉咙发紧，胸口传来一阵闷闷的酸。
“干嘛。”杨博文声音很小，还是能听清厚厚的鼻音。
“别哭了。”
“我没哭。”
“你妈妈跟我说，你哭了好久。”
“那是因为太累了。”
“不是因为想我吗？”
杨博文沉默着，空气里只剩噼里啪啦的雨声。
雨下大了。
左奇函干脆在杨博文面前坐下，等着他先说话。
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他等得起。
“是。”杨博文抽了张纸，俯身擦着左奇函还在滴水的刘海，“你不是说要带我走吗？走吧，带我走。”
杨博文的啜泣声浅浅的，像跟羽毛飘飘忽忽的划过左奇函的心脏。左奇函抬头和杨博文对视，喉咙越来越干，咽了好几次口水都无济于事。
他别开眼，乖乖等杨博文擦干头发，一把将杨博文拉进怀里，肆意闻着清冽的香气。
“我也好想你啊，这才分开两天，后面真去学校了怎么办。”
回应左奇函的只有杨博文起伏越来越大的肩膀，和几乎不出声的落泪。
左奇函抓着杨博文的手站起身，丢下一句阿姨我带博文去我家住几天，就跑出了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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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奇函将杨博文带到一套江景洋房里，在门锁上录好杨博文的指纹，说这里平时没人，不开心随时来。
外面一片被雨染得灰蒙蒙，两人躺在大床上，脑袋挨在一起，默契的保持安静。
左奇函翻身，整个人盖在杨博文身上，头埋进颈窝拱来拱去。发丝挠着杨博文的脖子和脸，惹得杨博文边笑边抖。
“如果你决定好了，我真的可以带你一起走。”左奇函的声音透过卫衣布料，闷闷的。
“为什么？”
“不知道，我只是希望你开心一点。”
杨博文玩着左奇函发丝的手一顿，左奇函有这个能力排除万难把他带走。雨天私奔，听起来浪漫得可以拍成偶像剧。但爱和自由之始至终都是奢侈品，光靠任性和眼泪，是买不到的。
雨势渐小，落地窗外树叶点头的频率越来越慢，灰尘被雨洗刷的干干净净，整棵树都透着属于春天的嫩色和生机。
后面几天，两个人像忘记烦恼一样没心没肺的玩闹。白天睡到日上三竿，醒了吃点东西。晚上熬到眼皮打架，抢着被子恍恍惚惚中睡着。
有时候打游戏打得脾气上头，手机一丢就开始冷战，过不了半小时又和好如初，一起骂队友太菜。也有时候放到什么温情电影，感动得两个十七岁少年相互递纸巾，感叹人生无常，世事难料。
主卧里的落地窗是他们最爱的地方，从那里可以看到窗外稀疏的房屋，风移影动的绿树，准时出现的星星月亮，或者偶尔经过的人。
杨博文会指着路人问左奇函，你猜他去哪，去干嘛。听到左奇函摇摇头说不知道，开始编些奇怪的小故事。
比方说他其实是吸血鬼，走这么快是因为被阳光照到了很不舒服，诸如此类，逗得左奇函笑到嘴角都没了。
晚上挨着坐在窗前看星星，直到月亮挂在正上空。左奇函悄咪咪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串车钥匙，猛的伸到杨博文面前，还配着“噔噔噔”的音效，把杨博文吓了一跳。
左奇函转着车钥匙，说要带杨博文去飙车，体验速度与激情。从衣柜里翻出件赛车夹克套上，又给杨博文也找出一件，才小跑下楼，到地下车库里选车。
车库里五颜六色的超跑停了一排，对面一排是低调的suv和商务车。杨博文看傻了眼，张大嘴愣在原地。
左奇函挑挑捡捡，最后选了辆法拉利f12，拉着杨博文就要上车。
“不是，等会，你真的会开车吗？”杨博文站在车门前，踌躇着不敢进。
“开车不就是踩油门打方向盘吗，谁不会啊？”左奇函单手扣好安全带，甩了甩刘海，“而且这车是我姐的，撞坏了找她。”
“我会有生命危险吗？”杨博文犹豫的坐进副座，手指抠着安全带问。
“别的不说，人身安全我肯定会保障的。”
左奇函开车的技法一看就是野路子，胜在胆子大，敢开快车。遇到弯就漂移，全是直道就加油门，速度直逼一百八十迈。
杨博文左手捏着坐垫，右手死攥着车把手，尖叫着喊你慢点啊。适应之后，整个人放松瘫在座位上，看到漂亮的漂移甚至会鼓掌说厉害厉害。
一路飙车到江边，两人坐在岸边听江水拍打乱石堆的声音，震耳欲聋又破碎不堪。
杨博文抱着腿，靠在膝盖上扭头看向左奇函。
要是自己真的跟他走了，后面的事会变成什么样？
夜晚的风柔柔的，带着春天的暖，吹得杨博文脑袋晕乎乎。
那他们的一腔热血，爱，和自由，都会变成这浪花尖端的泡沫，绽放，然后转瞬即逝。
算了。杨博文想。还是算了。
“明天送我回去吧。”杨博文抬手冰了冰温热的脸，抿唇微笑着，“马上要月考了。”
“好。”左奇函扔着小石头，丝毫没有惊讶的神色。
“你还欠我一个日出。”
“我记得的。”左奇函拍拍手上的灰，学着杨博文的姿势和他对视，“等我回来。
“我还欠你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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